宫墙往事胭脂

202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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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往事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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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出宫墙污燕泥”的出处是哪里

“流出宫墙污燕泥”出自明代朱权的《宫词》。

“流出宫墙污燕泥”全诗

《宫词》

明代朱权

钧天迭奏昆明池,桃花春暖鱼龙嬉。

残妆洗作胭脂水,流出宫墙污燕泥。

《宫词》朱权翻译、赏析和诗意

《宫词》是明代朱权创作的一首诗词。下面是对该诗词的中文译文、诗意和赏析:

中文译文:

钧天迭奏昆明池,

桃花春暖鱼龙嬉。

残妆洗作胭脂水,

流出宫墙污燕泥。

诗意:

这首诗描绘了宫廷中昆明池的景色和其中发生的一些情景。昆明池是明代皇宫中的一处景点,被描述得如钧天迭奏(天空似乎奏起悦耳的音乐),桃花盛开,春天温暖,鱼龙在水中嬉戏。然而,诗中也暗示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事物。残妆被洗净后成为胭脂水,从宫墙流出,污染了燕子的泥巢。

赏析:

这首诗通过对昆明池景色的描绘,展示了宫廷中的一幅美丽画面。钧天迭奏形容了天空的美景,给人以宏大壮丽之感。桃花春暖,鱼龙嬉戏则展示了昆明池中的生机勃勃和欢乐景象,给人以愉悦的感受。然而,诗中的转折点在于“残妆洗作胭脂水”,这里以一种暗示性的方式表现了宫廷中的虚华和浪费。残妆洗净后变成胭脂水,流出宫墙,污染了燕子的泥巢,暗示了权贵虚荣的行为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这种对比营造了一种浓厚的宫廷氛围,同时也反映了作者对宫廷生活的批判和对自然纯洁的向往。

二、陆游《钗头凤·红酥手》及赏析

【#诗词鉴赏#导语】陆游一生笔耕不辍,诗词文俱有很高成就,其诗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兼具李白的雄奇奔放与杜甫的沉郁悲凉,尤以饱含爱国热情对后世影响深远。陆游亦有史才,他的《南唐书》,“简核有法”,史评色彩鲜明,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下面是为大家带来的陆游《钗头凤·红酥手》及赏析,欢迎大家阅读。

钗头凤·红酥手

宋代:陆游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译文

你红润酥腻的手里,捧着盛上黄縢酒的杯子。满城荡漾着春天的景色,你却早已像宫墙中的绿柳那般遥不可及。春风多么可恶,欢情被吹得那样稀薄。满杯酒像是一杯忧愁的情绪,离别几年来的生活十分萧索。遥想当初,只能感叹:错,错,错!

美丽的春景依然如旧,只是人却白白相思地消瘦。泪水洗尽脸上的胭脂红,又把薄绸的手帕全都湿透。满春的桃花凋落在寂静空旷的池塘楼阁上。永远相爱的誓言还在,可是锦文书信再也难以交付。遥想当初,只能感叹:莫,莫,莫!

注释

黄縢(téng):酒名。或作“黄藤”。

宫墙:南宋以绍兴为陪都,因此有宫墙。

离索:离群索居的简括。

浥(yì):湿润。鲛绡(jiāoxiāo):神话传说鲛人所织的绡,极薄,后用以泛指薄纱,这里指手帕。绡,生丝,生丝织物。

池阁:池上的楼阁。

山盟:旧时常用山盟海誓,指对山立盟,指海起誓。

锦书:写在锦上的书信。

创作背景

  陆游的原配夫人是同郡唐姓士族的一个大家闺秀唐氏。结不料,作为婚姻包办人之一的陆母却对儿媳产生了厌恶感,二人终于*分离。几年以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在家乡沈园,与偕夫同游的唐氏邂逅相遇。心中感触很深,遂乘醉吟赋这首词,信笔题于园壁之上。

文学赏析

  这首词写的是陆游自己的爱情悲剧。

  词的上片通过追忆往昔美满的爱情生活,感叹*离异的痛苦,分两层意思。

  开头三句为上片的第一层,回忆往昔与唐氏偕游沈园时的美好情景:“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虽说是回忆,但因为是填词,而不是写散文或回忆录之类,不可能把整个场面全部写下来,所以只选取一个场面来写,而这个场面,又只选取了一两个最富有代表性和特征性的情事细节来写。“红酥手”,不仅写出了唐氏为词人殷勤把盏时的美丽姿态,同时还有概括唐氏全人之美(包括她的内心美)的作用。然而,更重要的是,它具体而形象地表现出这对恩爱*之间的柔情密意以及他们婚后生活的美满与幸福。第三句又为这幅春园*把酒图勾勒出一个广阔而深远的背景,点明了他们是在共赏春色。而唐氏手臂的红润,酒的黄封以及柳色的碧绿,又使这幅图画有了明丽而又和谐的色彩感。

  “东风恶”数句为第二层,写词人*与唐氏离异后的痛苦心情。上一层写春景春情,无限美好,到这里突然一转,激愤的感情潮水一下子冲破词人心灵的闸门,无可遏止地宣泄下来。“东风恶”三字,一语双关,含蕴很丰富,是全词的关键所在,也是造成词人爱情悲剧的症结所在。本来,东风可以使大地复苏,给万物带来勃勃的生机,但是,当它狂吹乱扫的时候,也会破坏春容春态,下片所云“桃花落,闲池阁”,就正是它狂吹乱扫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因此说它“恶”。然而,它主要是一种象喻,象喻造成词人爱情悲剧的“恶”势力。至于陆母是否也包含在内,答案应该是不能否认的,只是由于不便明言,而又不能不言,才不得不以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出之。下面一连三句,又进一步把词人怨恨“东风”的心理抒写了出来,并补足一个“恶”字:“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美满姻缘*拆散,恩爱**分离,使他们两人在感情上遭受巨大的折磨和痛苦,几年来的离别生活带给他们的只是满怀愁怨。这正如烂漫的春花被无情的东风所摧残而凋谢飘零。接下来,“错,错,错”,一连三个“错”字,连迸而出,是错误,是错落,更是错责,感情极为沉痛。但这到底是谁错了呢?是对自己当初“不敢逆尊者意”而终“与妇诀”的否定吗?是对“尊者”的压迫行为的否定吗?是对不合理的婚姻制度的否定吗?词人没有明说,也不便于明说,这枚“千斤重的橄榄”(《红楼梦》语)留给了读者来噙,来品味。这一层虽直抒胸臆,激愤的感情如江河奔泻,一气贯注;但又不是一泻无余,其中“东风恶”和“错,错,错”几句就很有味外之味。

  词的下片,由感慨往事回到现实,进一步抒写妻*离异的巨大哀痛,也分为两层。

  换头三句为第一层,写沈园重逢时唐氏的表现。“春如旧”承上片“满城春色”句而来,这又是此时相逢的背景。依然是从前那样的春日,但是,人却今非昔比了。以前的唐氏,肌肤是那样红润,焕发着青春的活力;而此时的她,经过“东风”的无情摧残,憔悴了,消瘦了。“人空瘦”句,虽说写的只是唐氏容颜方面的变化,但分明表现出“几年离索”给她带来的巨大痛苦。像词人一样,她也为“一怀愁绪”折磨着;像词人一样,她也是旧情不断,相思不舍。不然,就不会如此消瘦。写容颜形貌的变化来表现内心世界的变化,原是文学作品中的一种很常用的手法,而在“人”“瘦”之间加一个“空”字却另有深意。“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古诗·陌上桑》)从婚姻关系说,两人早已各不相干了,事已至此,那这个“瘦”就是白白为相思而折磨自己。著此一字,就把词人那种怜惜之情、抚慰之意、痛伤之感等等,全都表现了出来。“泪痕”句通过刻画唐氏的表情动作,进一步表现出此次相逢时她的心情状态。旧园重逢,念及往事,她不能不哭,不能不泪流满面。但词人没直接写泪流满面,而是用了白描的手法,写她“泪痕红浥鲛绡透”,显得更委婉,更沉着,也更形象,更感人。而一个“透”字,不仅见其流泪之多,亦见其伤心之甚。上片第二层写词人自己,用了直抒胸臆的手法;这里写唐氏时却改变了手法,只写了她容颜体态的变化和她痛苦的心情由于这一层所写的都是词人眼中看出的,所以又具有了“一时双情俱至”的艺术效果。可见词人,不仅深于情,而且深于言。

  词的最后几句,是下片的第二层,写词人与唐氏相遇以后的痛苦心情。“桃花落”两句与上片的“东风恶”句前后照应,又突出写景虽是写景,但同时也隐含出人事。桃花凋谢,园林冷落,这只是物事的变化,而人事的变化却更甚于物事的变化。像桃花一样美丽姣好的唐氏,也被无情的“东风”摧残折磨得憔悴消瘦了;词人自己的心境,也像“闲池阁”一样凄寂冷落了。一笔而兼有二意很巧妙,也很自然。下面又转入直接赋情:“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这两句虽只寥寥八字,却很能表现出词人自己内心的痛苦之情。虽说自己情如山石,痴心不改,但是,这样一片赤诚的心意,却难以表达。明明在爱,却又不能去爱;明明不能去爱,却又割不断这爱缕情丝。刹那间,有爱,有恨,有痛,有怨,再加上看到唐氏的憔悴容颜和悲戚情状所产生的怜惜之情、抚慰之意,真是百感交集,万箭簇心,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再一次冲胸破喉而出:“莫,莫,莫!”意谓:事已至此,再也无可补救、无法挽回了,这万千感慨还想它做什么,说它做什么?于是快刀斩乱麻:罢了,罢了,罢了!明明言犹未尽,意犹未了,情犹未终,却偏偏这么不了了之,而在极其沉痛的喟叹声中全词也就由此结束了。

  这首词始终围绕着沈园这一特定的空间来安排自己的笔墨,上片由追昔到抚今,而以“东风恶”转捩;过片回到现实,以“春如旧”与上片“满城春色”句相呼应,以“桃花落,闲池阁”与上片“东风恶”句相照应,把同一空间不同时间的情事和场景历历如绘地叠映出来。全词多用对比的手法,如上片,越是把往昔*共同生活时的美好情景写得逼切如现,就越使得他们*离异后的凄楚心境深切可感,也就越显出“东风”的无情和可憎,从而形成感情的强烈对比。

  再如上片写“红酥手”,下片写“人空瘦”,在形象、鲜明的对比中,充分地表现出“几年离索”给唐氏带来的巨大精神折磨和痛苦。全词节奏急促,声情凄紧,再加上“错,错,错”和“莫,莫,莫”先后两次感叹,荡气回肠,大有恸不忍言、恸不能言的情致。

公主从来都不知道,在与她成亲前,驸马就已经喜欢上了她(完结)

2024-11-19 09:47·宫墙往事录公主从来都不知道,在与她成亲前,驸马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一.

卫国有个小公主,出了名的刁蛮任性,不识大体,整日胡作非为,弄得皇宫鸡飞狗跳,可皇宫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治她。

因为就算公主闯出了弥天大祸,皇帝都只会一边顺着那撮羊毛似的小胡子,一边叹着气一边去自愿的帮她收拾烂摊子。

因为小公主是唯一嫡出的小公主,是已故皇后唯一留下的子嗣,是卫国名正言顺钦定的继承人。

二.

卫皎兮踏着夜色轻车熟路的爬出了皇宫的围墙,虽说这皇宫侍卫重重,可到底因着不知摸了多少次黑偷偷溜出去玩,积攒下来了不少经验。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一边用手摩挲着这宫墙瓦砾的边边框框,不知走了几步,望了一眼那万千灯火色,闭着眼睛跳到了一旁蓊蓊郁郁的古树上,顺着树根一点点滑了下来。

“呼—大功告成”她心满意足的抖了抖手上的树屑,又回看了一眼背后的皇城,头也不回的向十里之外的集市走去。

集市上灯火辉煌,不少小贩沿街叫卖。女娇娥面上时带面纱步履匆匆,黄髻小儿手里拿着糖葫芦唱着卫国的歌谣,老妪老翁互相搀扶着做着小生意,好不热闹。

卫皎兮看着眼前的景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可比出一口气都要考虑的皇宫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看着离她不远处有一卖糖葫芦的小摊,年轻的少妇手握一女童的手,将刚刚付过银子的糖葫芦递到了女童的手里,然后紧紧攥着相携而去。

许是刚刚那女童的笑容勾起了卫皎兮肚子里的馋虫,看着那一颗颗被涂了糖浆的糖葫芦,就像是以前传说中大闹天庭那孙猴子偷得仙桃,竟是欲发勾引人的胃口。

索性,她也不再纠结,直直的奔着那小摊子而去,心满意足的付了银子,右手拿着根糖葫芦,左手抓着一旁的空气,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的。

她轻轻的舔了一下,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便在舌尖肆意漫开,顺势勾起了一丝回忆,只是下一秒,她就想找个地方将自己掩藏起来。

郑南沅此刻就站在卫皎兮的不远处,虽说这集市人来人往,可耐不住他天生生的清贵,即便此刻微微皱着眉站在人群里,也是一眼便让人夺目。

他此时负手站的地方离卫皎兮不过百米,眉间凝了一抹冷意,却只是微微抬了抬头,“过来。”

卫皎兮现在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刻意的将冰糖葫芦藏在了身后,颤颤巍巍的一小步一小步向着郑南沅的方向移动,下一秒,便整个人被他带到了怀里。

郑南沅左手紧抓她不安分想躲藏的手,右手将那颗糖葫芦从她背后夺了过来,展示在她面前。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她看了一眼面前冒着危险气息的郑南沅,知无论如何怎么说明日也逃不过一顿罚抄,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的解释。

“我额…半夜饿了,出来买点宵夜。”卫皎兮讪讪的朝他笑了一下,窃窃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下一秒那糖葫芦便被他塞到了嘴里。

“既是如此,将它快速吃完。”

卫皎兮在郑南沅目光注视下将整根糖葫芦吞了下去,却觉得好像被噎住了,呼吸极不顺畅。

不过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卫皎兮被郑南沅带上了马车,她被放在了狐裘上,郑南沅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替她吹了几口气,拉起她的衣襟,便向她口中递去。

“喝。”

卫皎兮此刻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将郑南沅手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堵在嗓边的糖葫芦,终于被咽了下去。

她满意的吧唧吧唧了嘴,从未觉得茶水也会有这么好喝的时候,却忘了眼前郑南沅这个大活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所以公主这次跑出来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他的话彻底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好像是真的认真的问她,可卫皎兮知道只要被他看到了无论怎么解释明日都会有惩罚。

“我累了,不想解释。”

心下一横,索性直接刷起无赖。

没有意料中的再次询问,卫皎兮偷偷眯了眯眼睛,想看看郑南沅的反映,眼前却突然多出了一片黑暗,那道清冷的声音徐徐传来“公主既然累了,暂且休息吧。”

她心下不忿,想开口争辩什么,脑海里却又闪过刚刚郑南沅的表情,本想吐出的字节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睡就睡,有什么了不起的。

许是刚刚一番折腾,困意席卷了卫皎兮的意识,不出一刻便便陷入昏昏的沉睡。

若是她醒着,便会看到此时的郑南沅微微皱着眉,面色上有几分无奈,白净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躺在狐裘上的少女许是因为马车中淡淡的熏香面色如荷,乖巧巧的躺在那里,时而睫毛轻颤,与刚才吃糖葫芦有点张牙舞爪的样子形成了天壤之别。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呢。”

不知道是谁的呓语,又将他的叹息缓缓隐藏起来。

二.

“你既然贵为公主,为何偏偏要往那市井之地去跑!你你…”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老皇帝气歪了胡子指着卫皎兮去骂了。

可骂归骂,无论她犯了多少次错误,老皇帝每次都会让她安然无恙的去犯下一次错误。

“父皇您大可别管我啊,毕竟我八岁之前可一直没在皇宫里待着,这您是知道的…更何况我自幼没有母亲管教…这皇家森然的规矩我怎么可能受的住呢?”

卫皎兮这话说的状似无意,却偏偏让老皇帝的心愕然一痛。

因为卫皎兮这话说的没错,她的生母先皇后为了避免她遭受后宫波及,便派贴身的侍女将她送到了刚刚出狱不久的外祖父身边,想着让她在宫外安然度过一生,却不想还是被老皇帝找到了。

卫皎兮不会忘记当时外祖父还答应一会儿遛完圈就去找隔壁的刘二狗斗蛐蛐,没想到日落西山,没等来心心念念的外祖父,而是有好多陌生人围住了村子,他们穿着当时她还不能说出名字的衣服。

阴沉的云压向了村子,往日欢声笑语的村子没了喜声笑语,每个人都躬着身子跪向那个穿着龙靴绣着五爪龙的陌生男子,只有她一个人愣生生的站在那里。

“你就是皎兮?”他语气轻柔,而她只能在他逼视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皎兮,我是你父皇。”她突然被抱在了怀里,他下颚侧的胡须刮的她脸有些生疼,面前刚刚还满脸笑意的男人,突然让她身上穿的布衣有几丝湿润。

“皎兮,我们回家。”

就仅仅因为老皇帝这一句话,她再也没见过她的外祖父以及幼时那些上过树掏过鸟蛋下水插鱼斗蛐蛐的伙伴。

有的只有无穷无尽要框住她的规矩以及老皇帝每次的批评与责骂。

老皇帝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那双似先皇后的眉眼却发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无论是对眼前自己的女儿,还是对已经去世近十几年的先皇后,他都有深深的愧疚。

即使当时他有着无法说出口的难言之隐。

他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无奈的摸了摸蓄起来的小胡子,怀着满心的愧疚看着卫皎兮。“罢了罢了,这次既然没生出大祸,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随后拂袖转身离去。

卫皎兮看着老皇帝愈行愈远的身影,却觉得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刻,即便是幼时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在自己的记忆里也开始渐渐模糊,更不提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

只是在她未曾被这位名义上的父皇找到前,也曾傻傻的待在村口像隔壁的王二狗那般期望有那么一双手能够牵着自己回家,吃上母亲亲手做的饭菜羹尧,在晚霞间和外祖父母亲执手观景闲谈。

可在她被这位父皇找到后,这些念想也只能偷偷的在梦里想想了。

卫皎兮收回了心绪,随意的拿起一支狼毫笔在铺开的宣纸上规规矩矩的写了几个字,可这心思却想滴在宣纸上的墨,肆意溅开。

有些踏不下心来。

“公主不应该和皇上这样说话的。”郑南沅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着了一身玄衣负手而立,泼洒下来的金粒柔和了他的棱角,常日里周身那副让人远离的疏离感竟减了不少。

“太傅您说的及是。”像是忘了昨日在街上被抓的窘迫和惧意,卫皎兮面上有些自嘲,看着郑南沅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要不是父皇的出现,我是不会直到母后早就去世了。你大抵不会知道…”那样渴望得到母亲关照的滋味。只不过后半句卫皎兮并未说出口,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郑南沅。

他这样一出生就在高位的男子,一开始便拥有了一切,不会明白那样渴望得到一样东西的滋味,就像她此时已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可心里一直执着可求的东西始终未得到。

甚至在得到现在这些东西的同时又失去了一些再难寻的东西。

郑南沅直直的盯着她,指节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抖,喉咙滚动,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

“微臣不知道公主说的知道的内容是什么…但微臣知道…”他盯着她的杏眸,在她杏眸捉到了一丝而过的慌张,说出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打在了她的心尖上。

“但微臣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公主说的话不对,微臣不仅身为太傅的职责要提醒公主,更是身为作为臣子的职责。”

郑南沅话尽,卫皎兮却是神色未变,原本还想要辩驳什么,却在郑南沅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的下一刻霎时变白。

她就知道,郑南沅的心比针眼还小,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放过她。

“公主,此乃为君之道,微臣现在没有履行好作为太傅的职责,那么今日起微臣会陪同公主一起好好学习为君之道,以免公主…日后登基”

“让其他国家在暗地耻笑君王无度!”

三.

今天已是卫皎兮在书房里度过的第十天。

郑南沅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让她在这十天里看了多遍的为君之道。

卫皎兮此刻歪着身体支着脑袋盯着书案上已超过她头顶的一小摞书。

不过十天就创造了如此的丰功伟绩,她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己。

“唉…当日我怎么就不服软呢…这公主当的…”

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粉色的襦裙,腰身侧还挂着一个绣有仙鹤凤舞的荷包,里面装了她特意采摘的花瓣子。

宫里的奇珍异花不少,但她最爱的还是这种自幼熟悉的味道。

她起身想将荷包递向自己,却侧耳听到宫门步履匆匆,一小宫女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又传令了老皇帝的旨意。

“长公主殿下,皇上说又贵客到访,特意请您换衣前去觐见。”

卫皎兮挑了挑眉,心里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朝那宫女意有所指的指了指书案上的一小摞书。

没有保证的事,她才不干。

宫女掩面笑了一下,复行一礼。

“郑太傅说了,今日既有贵客到访,便先免了您的课业。”

“好的,知道啦。”那话语里的雀跃之色,令小宫女转身时又是一笑。

围场里此时集了不少的人,黄红色猎旗被吹的猎猎作响,不少马儿不安分的扭动着肥臀,摇晃着尾巴显示自己的躁动,老皇帝坐在高位上,手执一青色杯盏,与坐于两列大臣推杯换盏。

郑南沅此刻敛了眉目,气定神闲,手里把玩着一根绯色梅簪,原本淡和的眉旁染上了一丝柔意。

直到内侍细长的嗓腔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处。

“小将军到!”

来人着一身棕色骑装,眉间似锋利尖刃,鼻若悬峰,眼眉上挑,剑眉星目,身姿清越,左手中执一利剑,右手牵着一匹红棕色的棕马,向皇帝行有一礼,语气不卑不吭。

“末将参见皇上!”

“好好!”老皇帝难得的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起身欲将他扶起,却被卫皎兮打乱了计划。

“长公主殿下到!”

再听到长公主三个字时,那少年将军眉目间的凛色寒冬似被万间春雪消融,身上的肃杀之气也被顷刻收尽。

他微微侧目,少女原本皎好的脸庞许是因为着衣过多而增添了几分胭脂色,外罩一窄袖深衣,耳戴一对绯色红宝玉坠,随着她过来在半空中随意摇摆,好像这么多年没见真成了娇娥贵女似的。

只是那眼中的狡黠,竟和多年前一样。

一点都没有变化。

卫皎兮见前面穿着棕色骑装的少年儿郎,只是余光轻轻的瞥了一眼,便随意的向老皇帝行了一礼。

“父皇。”

那语气里多是随意,老皇帝像是没有听出一般,满意的摸了摸胡子,慈祥的和那日说教她的判若两人。

“皎兮,你瞧瞧你身旁的这个人是谁。”

卫皎兮这才将目光正视眼前的人,他也在看着自己,只是这人怎么越看好像越觉得有几分眼熟呢。

面前的人轻笑了一下,眉毛微挑,卫皎兮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这老皇帝终究是不靠谱,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人就让她相认。

“公主或许忘了。”他一开口,原形毕露。卫皎兮里脑袋出现了那个时常在村口甩着鼻涕总是一脸傻乎乎的刘二狗。

“二…二狗?”此时她忘记了身处的场合,刚刚还在推杯换盏,窃窃私语的大臣瞬然间鸦雀无声。

您是公主没有错,可也不应该称这么一位仪表堂堂的少年将军为二狗吧!于情于理都不应如此。

只不过让那些大臣跌落眼眶的在后面。

只见“刘二狗”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刚刚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此刻却有几分害羞的意味,不安的扭动着手,扣着自己的指头,像是历经了千百遍般,将心上藏了好久的事说了出来。

“公主,您终于想起来臣了。”

四.

那已经是很久的事了。

恍然间在那个小村里的事仿佛在昨日,刘二狗的身影依旧是爱缩成一团的。

没想到如今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了。

卫皎兮挑了一下眉,全然不顾众大臣的面面相觑以及某个人逐渐阴沉的目光,自顾自的拍了拍刘二狗的肩。

“这一路来,辛苦你了。”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颇像个慰问将领的将军。

偏偏刘二狗也是个爱装的,“为了公主,臣不辛苦。”随即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常言道作戏要做作全。

那也是卫皎兮当着众人的面特意行使了公主的特权,在老皇帝默认的前提下,将刘二狗这位主人公提前带走了。

“所以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卫皎兮舔了舔嘴角的番薯屑,那玩意是刚刚刘成祈特意寻来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两人身上都没有带碎银,最后还是卫皎兮颇为大方的将身上那对刚刚还戴着的红宝玉坠给抵押了。

若是叫那些食古不化的大臣瞧了去,怕是又要狠狠地参上一本了,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玉坠,在她心里,竟还比不过一个番薯值钱。

刘成祈无声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寻我,若是早些年我也不会这么无聊了。”她扒拉那块被她快要搅烂的番薯皮,就像心中有无数的心事搅乱在一起。

她自见到他时就有一个问题想问出口,可却每每到嘴边时就迟疑了。

刘成祈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知道她心中所想,轻悠悠的开口“你祖父在你如果没多久就去了…他很好…很安详。”

果真还是去世了吗。

卫皎兮嘟了嘟嘴,眼角却有了些湿润,那个自她有意识起就溺爱她的祖父,每每会给她带着雀儿回来哄她开心的,可他去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为他送行。

她可真不孝顺。

“公主,你不用这么难过的。”刘成祈轻声安慰,“他不会怪你的…他知道你这样开心的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没有…”她像是掩饰什么似的擦了擦眼角,上一秒还微红的眼眶此时又回复如初,刚刚的阴郁似乎已经被一扫而空,卫皎兮朝刘成祈甜甜的扯出了一个笑。

“你也别叫我公主了,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像以前一样,还是叫我皎兮吧。”

心中似有风拂过,这么多年的坚持与等待就是为了再见她一面,刘成祈看着一如当初的卫皎兮,心里破了这么多年的洞似乎在被一点一点的填补。

“好,皎兮。”

五.

因着刘成祈到来的缘故,卫皎兮近日着实”安分”了不少。

应当是…因为有了同谋,所以“安分”了不少。

白日里卫皎兮一如既往的接受着郑南沅的种种“教导”,入了夜幕,却是成了每日翘首以盼的时候。

“这样就行啦?”卫皎兮扯了扯身上的服饰,是再平常不过的料子,往日里扮作宫女拿着令牌出宫的法子不是没想过,只是郑南沅那只狐狸实在鸡贼的很,每次她偷跑出宫都能被抓回来。

只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啊,她可是有“帮手”的人了。

刘成祈笑了一下“自然。”

此次他在沙场上立了不小的功,老皇帝本想着将他的品级升上一级继续镇守边疆,偏偏此次刘成祈却是拒了皇命,一心想留在京中———为了那份多年未得的执念。

“这样光明正大的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刘成祈好笑的盯着卫皎兮有点别扭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一本正经“公…皎兮放心,今日值守的都是我早就打点好的人了,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那就行,那就行。”她像只欢快的鱼儿,迫不及待的想要钻进心心念念的人海里,只是半路杀出程咬金…实乃意料之中。

“刘将军?”

原本快要行驶出宫门的马车明晃晃的停了下来,而卫皎兮刚刚还被捧的高高的心也因着这一声刘将军而狠狠地摔了下来。

冤家路窄这话果然没错,只要是冤家,这路怎么走都是窄的。

刘成祈示意不要出声,转身挑开了帘子,郑南沅那眉眼便被露了出来。

一身青衣的扮相,骑在马上,眉眼精致,怎么看都是一副世家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如果他不是郑南沅的话。

“已入了深夜,将军竟是才出宫?”郑南沅就像是寻常好友之间的问候,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试探。

臭狐狸,披着个好看的皮囊,却天天堵她出宫的道路。

“刚和皇上商议完一些事情,有劳郑太傅挂心了。时辰已经不早了,郑太傅也应早些回去休息。”刘成祈并无心想和郑南沅深入交流,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旁边的小公主就要生气了。

“刘将军说的不错…当是早些休息的。”郑南沅朝刘成祈微微颔首,余光却是轻轻的瞥到了帘后一角粉纱。

竟是如此…急不可耐吗?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又向刘成祈点了一下头,指节扼住缰绳,转身离去。

“他走了吗?”卫皎兮盯着刘成祈的侧脸,小声的询问了一下,即便刚刚听到了马蹄声远去,却还是放不下心来。

机会来之不易,煮熟的鸭子也不能就此飞了。

“皎兮放心,郑太傅已经远去了。”

卫皎兮闻言舒了一口气,安心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小脑袋轻轻晃了几下。

“那就好,那就好,二狗,我和你说,这个郑南沅啊…”

卫皎兮拉着刘成祈的手说了很多关于郑南沅的坏话,到激动处还会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配合着伸出个小拳头要做出打郑南沅的架势。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每次提到郑南沅的时候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刘成祈做了一个贴心的听客,时不时的配合着卫皎兮点点头,心头上却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也许卫皎兮没有注意到,但他察觉到了。

在他错失的这些年里,有另外一个男子已经无形的在她成长的年岁里留下了无可磨灭的痕迹,无论以何种行式。

在卫皎兮的“抱怨”以及刘成祈满腹心事中,马车到达了目的地。

“皎兮,到了。”

刘成祈再次掀开了帘子,帘外人头攒动,不少人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明明不是什么过节的日子,今日却是格外的热闹。

“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是这么热闹。”刘成祈话未问完,卫皎兮先掀开了掩住马车的那层帘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卫皎兮率先先跳了下去,只剩下一句溢着喜色的字眼。

“烟火节!”

六.

他们在庙会上逛了许久,刘成祈生怕和卫皎兮被人群冲散,却又不想让她扫了兴趣,只是一个劲的拉着她的衣角向自己这边凑。

“这样好麻烦的,你直接拉我的手就好了。”

刘成祈看了一眼手中的柔荑,那股莫名的情愫还没有升起来,卫皎兮又打碎了他的幻想。

“咱俩可是兄弟,虽不能做到执杖天涯,但可以携手逛街。”她兴冲冲的拉起他的手,完全没有注意到刘成祈眼底闪过的一丝黯然。

不知又走了多久,卫皎兮突然停了下来。

刘成祈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空中。

万千灯火盏明于夜空,像是在穷穷无尽的黑夜里突生的萤火,照亮了看不见得去路。

而那万千灯火…

刘成祈看向自己身侧旁的姑娘,眼角尾处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红意,兴扑扑的小脸上皆是喜色,心上像是又有了一丝期盼。

而那万千灯火,与深处黑暗的自己与眼前姑娘的眉眼又有何异?

万千灯火,是黑夜中的燃燃希望,也是他多年来踽踽独行的期许。

而那万千灯火,似她眉间的万间风情。

七.

昨日偷溜出宫的消息未走漏风声,今日赐婚的消息像是一道惊雷奏响了暗流涌动的朝廷。

“你说什么?”卫皎兮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原本悬悬欲坠的心刚刚放下,却又被突然赐婚的消息再次吊起。

“你说父皇把我赐婚于谁?”

小宫女抖了抖肩,平日里活泼灵巧的模样不见了踪影,可吞在嘴边的话还是一个一个艰难的蹦了出来。

“皇上说…您和郑太傅自幼青梅竹马,当乃天造地设的一对,说如今您的年龄也不小了…也应该…”

“无稽之谈!”卫皎兮平日里最讨厌这四个字,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亲自将这句话出来,今势今时,如何相似。

眼下宫女抖如筛糠,卫皎兮虽然心有不解和委屈,却是不愿为难她,最后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这要怎么办呢。”她撑着下巴想了好久,却偏偏没有任何思绪,要不然直接去找郑南沅问问?毕竟如果是被逼婚的话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找父皇去求求,就不信不可以。

也不顾稍许凌乱的头发,卫皎兮一路小跑到了老皇帝的勤政宫,连内侍的那尖细的嗓音都不及她奔跑的速度,像是一只兔子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参见父皇。”

老皇帝手里执着毛笔,头还埋在一摞摞的折子里,见卫皎兮不顾礼仪的闯了进来,也知道她为何而来,只是轻微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毛笔,摸着小胡子,耐心开口。

“皎兮,父皇知道你为何而来,只是这件事…不可能。”

“是因为已下了诏书吗?还是因为我和郑南沅青梅竹马?如果是这样刘成祈也可以…”

“不是因为这些。”望着卫皎兮面上仍是不解,紧皱眉头,他在心里仍是叹了一口气。

也许注定就是要辜负她及她母亲的幸福吧。

“皎兮…这朝中局势如何,你并不知晓。现下父皇仍在,尚且可固守山河,只是待百年之后,又当如何?父皇如今在可尚护你一日,他日呢?”

“卫国自开国以来只有近百年,你又是父皇膝下唯一的子嗣…可卫国并无女帝的先例…若是不绸缪以后,你上任之位的前路该如何艰辛…”

“那就不当。”卫皎兮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突然红了眼睛,发上的梅花钗突然掉了下来,碎成了两半。

“你永远只会想着卫国的一切,从不替我及母亲顾虑半分。”卫皎兮留下了这句话,捡起了碎成两半的钗子,转身离去。

又是这样的结局吗?老皇帝看着自己的女儿转身离去,怅然的坐在龙椅上,盯着上方盯了好久,直到金霞入屋,将一颗颗金色的粒子撒入了殿内,一切都同为一色。

先有国而后有家,国不成何谈为家?

这是卫皎兮还尚未参透的道理,也是老皇帝一直坚守的信念。

即便失去了很多,甚至辜负了所有。

也要顾大局为先。

八.

卫皎兮是被迫成亲的。

据卫国那日的百姓说,公主那日云鬓衣钗,头戴凤冠,极为“规矩”的坐于花车上,宫中侍女们穿着玫红色的宫装,手里捧着无数的花瓣,跟随在花车后,郑南沅身为驸马,骑在白色骏马上,身着红色喜服,头戴玉冠,温润如玉,尽显风流。

引得不少闺中女子眸光流转,而立于一旁的男子搓着手背纷纷议论公主的美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去羡慕谁了。

卫皎兮坐于榻上,底下摆了不少的喜果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手被一根白到近乎透明的软绳轻轻缚住,掩于喜服之下,面上黑如煤铁,极力挣脱着软绳的舒服,却只是无奈的摆动着腰肢,做着无力的反抗。

“公主不要做无用功了。”

卫皎兮寻声望去,此时能出现在这府里这间屋内的人除了郑南沅那狐狸还能有谁?

他此时微眯着那双好像睁不开的眼睛,柳叶眉微挑上扬,眼下的那颗泪痣像是随手画上去的一滴墨痕,随着他的眉毛一起浮跃,像是在嘲笑她刚刚的自不量力。

“呦,是郑太傅啊。”她此时摆正了身子,看着郑南沅歪着身子抱着胸口看着他,那嘴角的弧度欲发明显,不是…她这样被绑着就让他这么开心吗?

“郑太傅,如果我犯了什么大错,请让《为君之道》来让我解惑,或是让卫国的条例来给我立规矩,而不是让我被迫绑着手嫁给你,反而扰了您太傅府的安宁。”

那些话一溜烟的从她嘴里冒了出来,她就不信了,她将对他的讨厌这么明显的说了出来,他还不会黑脸生气。

谁能想到…

郑南沅一反常态,只是一步步欺身将她逼到了角落里,随意的将她的青丝放到了掌心里来回的摩挲。

“公主,这些都不会。”

“因为在微臣向皇上求得圣旨的那一刻,在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你…”等一下…

她好像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消息。

“郑南沅,你说什么?”圣旨是他求的?

所以她现在被绑在这里其实源头是因为他?

“对,是微臣求的。”郑南沅那双漆黑的瞳仁极为认真的盯着此时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卫皎兮的面色,再次重复了一遍。

“圣旨是微臣求的,是微臣心甘情愿求娶的公主,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

“因为你想报复我?”卫皎兮歪了一下头,那双杏眸里闪过了太多的疑惑,以往种种,何必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作为赌注呢?

“不,是因为…”郑南沅压低了身子,搂住了卫皎兮柔软的腰肢,看着她染上胭脂色的面庞,缓缓低下了头,有一股令人无法逃出的诱惑像是沼泽一样拉住了她抽不出身。

“是因为…微臣自见公主第一面起,便生了爱慕之情。”

完了,这下全完了。

卫皎兮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开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里由胸腔蔓延到四肢。

他说她喜欢她?

她盯着郑南沅的脸,觉得他脑子极为不正常。

“你…”是不是脑子受到了什么刺激啊…

“公主殿下不愿意也没关系。”他两只指尖放在了她唇角,一字一句吐出。

“今日微臣作为太傅再教公主一件事。”

“何为…“卧薪尝胆。””

“?”

卫皎兮晃了一下神,还没察觉到他说出话里的深意,就被他放到了地上,案牍上明晃晃摆了一只毛笔和一本不能再熟悉的《为君之道》,郑南沅看着卫皎兮呆愣的表情朝她友好的微笑了一下,只是那感觉却欲发像是一只贪了腥的猫,在看一只被揩了油的耗子。

“公主所言甚是…既是由公主亲自所提,自然不能抹了公主的颜面。”郑南沅状似无辜的将责任推到了她身上,吸了下鼻子,撑着胳膊摊在了喜床上,摆了摆衣角,又用下颚示意了下方向。

“公主抄完之后莫要忘了灭烛,我不喜欢太亮。”他这一番骚操作落在卫皎兮眼里也是目瞪口呆,眼看着他就要入睡就寝,卫皎兮扭了扭脖子。

“抄也可以…软绳解开啊!”

“亲手亲为,更好丰衣足食。”郑南沅扭过了身子不再理她,不过一会儿便是身体微微起伏。

睡…睡着了?

这是只居吗?

在卫皎兮和软绳大战一千八百回合后,它软趴趴的落在了地上,卫皎兮撑着疲惫的身子强忍困意将郑南沅在心里诅咒了一千八百遍。

然后继续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此仇不报非君…女子!

然而这一夜,有人席上安眠,亦有人…辗转反侧。

九.

卫皎兮是趴在案牍上陷入深度昏迷被强硬拉起来的。

“你作日几时睡得?”

卫皎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脸如墨色的郑南沅,毫不在意的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哈气。

“郑南沅,你不觉得你这话说的太晚了吗。”

郑南沅低下身子将卫皎兮抱在了肩上,不顾卫皎兮对他来说没有影响的拳打脚踢,在她臀部重重的拍了几下,“别闹。”

“郑南…”她被轻轻的放在了罗汉塌上,郑南沅将她圈在怀里,“天色还早,别闹。”

“唉,你…”背后传来轻轻的呼吸声,卫皎兮忽然停了声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不是…他的手放在哪里呢?几乎僵持着想要脱身他的怀抱,腰间的力量却是越来越紧,卫皎兮几次挣扎无望过后无奈的翻了个大白眼。

昨日让她没睡好,现在又将她圈在怀里,赶情成了他的抱枕?

卫皎兮心里虽是不忿,却还是碍着昨日趴在案牍上睡了半夜而劳累,再次极为不雅的翻了个半眼,枕着郑南沅另一只胳膊安心的睡了起来。

让你欺负我,偏偏就枕着你胳膊睡,等到早上让你胳膊疼!

感觉到身上多了一股力量,郑南沅故意放松了身体,将胳膊伸的长了些,以免这丫头睡的不舒服。

待到怀里那只不安分的“兔子”没了挣扎的迹象,郑南沅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怀里睡的直打呼噜的小姑娘,他无声的笑了一下。

本意就是为了逗她,没想到她还是故意当了真。

今夜本就是他们的新婚夜,可惜他们连合卺酒都没喝,就这样匆忙的睡下了。

若不是她那番折腾,也许他真会准备做些什么。

不过也还好,到底也是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们日后的日子还有好久,还有无限的可能…只要…

郑南沅将一只手和卫皎兮的手紧紧十指相扣,轻轻将头放在了她的肩上。

只要…她这样一直待在他的怀里,永永远远的在他的身边,他就永远都会和她在一起。

十.

春日灼灼,艳阳透着婆娑的树影映入了梨花雕的窗子里,卫皎兮睫毛轻颤,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不是红烛燃了一晚上的缘故,她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大火炉里。

她动了动手指,好像被什么东西箍在了一起?

又抬了抬手,却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卫皎兮“咦”了一下,待睁开眼看到郑南沅那张放大了几倍的脸后,脑中有一瞬的平静,然后…她清醒了。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手心与他紧扣…

“郑南沅!”

像是在他意料之中般,郑南沅徐徐睁开了眼睛,揉了揉眼睛,看着一脸怒气的卫皎兮,他扯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公主,昨日睡的可是安好?”

卫皎兮感觉脑血上头,前半夜在案牍上趴着,可怜兮兮的没人理会,后半夜不明所以的被他强行抱了一夜,醒来还被他紧扣掌心,这难道是睡的安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郑南沅我告诉你,以后咱们要分房睡,我不管你是哪门子的驸马,反正在这里你就只能听我的。”

此时卫皎兮涨红了脸,不带停顿的将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吐了出来,却不知道她扑闪扑闪的眼睛以及蝶翼般的睫毛飞速掠动,早已透露了她紧张的事实。

“公主确定?”郑南沅面似疑惑,却又指了指袖口处。

“那何人为公主如此尽力?”

卫皎兮愣了一下,看了看郑南沅指的地方,浅浅淡淡的一小滩水渍,在大红的寝衣上…

那是她的口水…

她面上赧然,刚刚的气势消失殆尽,眼睫飞速掠动,像是被人发现了见不得光的小秘密,郑南沅也是第一次看到卫皎兮这副呆呆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人人都说公主殿下不好惹…却没想到只因这样一件小事就不好意思成这样…原来公主殿下不过是只纸老虎。”

卫皎兮面露红晕的看着不怀好意的郑南沅,即便此刻心里有些别扭,却还是梗着脖颈冲着他质问。

“那你想怎样?”

郑南沅挑了下眉,指着那滩口水意有所指的说道“自然是任凭公主差遣,毕竟这事只有我和公主两人知道…这也算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不是?”

卫皎兮冲着他眨了眨眼,没再说话。

成婚第一日的对决,以卫皎兮失败而告终。

长淮街沿路皆设了不少稀奇的小摊位,卫皎兮因着与郑南沅成婚,老皇帝也下才圣旨建造公主府,这场婚礼只得在太傅府里举行而成。

槐树下的刘成祈抱肩,望着太傅府的方向,他眉眼低垂,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却是两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想来是因着昨夜未睡好的缘故。

他旁边的小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天色越来越亮起来,将军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自前几日起将军就没睡好,一夜夜转辗反侧的,想来都是拿着兵器和那些野蛮人真正干过仗的,在那样的战场上都没如此心神不宁的,除了因为公主赐婚的缘故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此时小将心里已经将刘成祈和卫皎兮相爱却因着郑南沅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已经狠狠地唾弃了好几番,压根没发现自家将军盯着他像看傻子的模样。

“想什么呢?”刘成祈声音淡淡的,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小将心里却是发了毛。

这样子自从在战场上回来,他已经好久不曾见到将军这副不苟言笑得样子了。

那些日子公主和将军每日笑得和二傻子一样的欢乐时光终究不复返了。

“只是看这时辰要到训练的时间了,不知该怎么提醒您。”

刘成祈“嗯”了一声,摸住了腰间的那把配剑,又看了一眼太傅府,头也不回的向训练营走去。

那些他失去的东西,他都会一一讨回来…无论是什么。

十一.

郑南沅领着气鼓鼓的卫皎兮回门了。

回哪家子门哦?

卫皎兮看着马车煞有其事的噔噔了几下便到了宫门,竟然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

怪不得以前郑南沅这狐狸随时都可以抓到她,原来不是因为他神通广大,而是因为闲的出来遛弯…

就她跑出宫的次数,无异于守株待兔。

父皇的偏心程度就像她和郑南沅之间的“仇恨”这么大。

郑南沅偏头看了她一眼,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桂花糖引诱她。

“公主殿下若是今日乖乖的,微臣过几日有一个惊喜送给你。”

“我不信。”卫皎兮不想理他,还因为昨日被他坑了一夜没睡在罗汉塌上而生气。

她明明才是最委屈的那个,无缘无故被迫嫁给了这个冤家,还要被他坑,现在她好像又变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

郑南沅看着眼前卫皎兮不愿意理他的样子,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块薄荷糖,摆在她面前。

“这样行吗?”

卫皎兮偷偷瞥了一眼,大概数了一下,最后捂着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伸出了三根手指。

“至少三块。”

郑南沅点了点头,又从月白色的领口处取出了一包鼓鼓囊囊的糖,数不清有几块,一口气放在了卫皎兮的怀里。

“现在只有这么多了。”

卫皎兮将那包糖放在了右侧,袖子恰好挡住了微扬起的唇角,眸光潋滟,看向刚才还偷偷吐槽的郑南沅也顺眼了几分。

“成交。”

在糖面前,卫皎兮永远都是个软软的骨头。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卫皎兮罕见的拿了郑南沅的糖没有和他对着干,还上演了一出“夫妻情深”的戏码。

倒不是卫皎兮良心发现,而是看着老皇帝笑呵呵的样子,又听说了最近又有贵客到访,不想在人前失了面子。

即使她“美名在外”,也要更好的做好卫国的牌面。

卫皎兮没想到她和郑南沅的关系会因为这次贵客的到访而产生历史性的转变。

十二.

卫皎兮和郑南沅被老皇帝极力挽留,干脆这几日就留在了宫里。

她向以前一样每日里无趣的时候逗逗鸟,实在不行就和小宫女们踢踢键子,就是没了再偷偷出宫的那种兴致。

反正她现在可以随时出宫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给那些谏臣弹劾的理由了。

卫皎兮无聊的在一旁写写画画,宣纸上一堆歪歪扭扭的字迹,还画了一堆模糊的肖像,任谁也看不出来是谁的模样。

往日今时啊,她应该乖乖的受某个人的教诲,可惜偏偏那人最最近得见不到人影。

不是,想那只狐狸干吗,被他坑的还不惨吗?

她近乎恼怒的将纸揉成了一个小团子,随后扔在了桌上。

不想他,不想他,一想他就生气。

卫皎兮缓缓吐了几口气,又吸了几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绪,果然有效。

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看着卫皎兮这番模样有些难受,明明公主和驸马成亲没有几天,公主心里明明是有驸马的,可驸马却…

卫皎兮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确认自己已经平复了情绪,又想拿着另一张宣纸来继续自己的大作,却发现小宫女一脸愤愤不平还透着同情的看着自己。

她脸上是有东西吗?即便她知道自己是个大美女,但如此盯着自己…她还有一丝害羞?

卫皎兮冲小宫女挑了挑眉,小宫女才回过了神来,又想起公主虽然爱发脾气但待自己终归不薄…

“公主恕罪!”伴随着一声重重的“砰”,小宫女跪在了地上,脸上是一种即将“献身”的深明大义。

不过就成婚了几日…她连挑一下眉都这么可怕了吗。

卫皎兮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也没什么呀…

“奴婢不改隐瞒实情。”小宫女说的掷地有声,那模样是说不出的认真,却把卫皎兮弄懵了。

“什么…实情呀?”

“是…驸马的私情。”

湖畔池上有飞鸟掠过,一旁的蜻蜓扭捏的立在荷花上,兴奋的展动着翅膀,杨柳依依下,男子满面柔情的拿下了含羞胆怯女子发上的蒲英。

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卫皎兮躲在树后看着郑南沅和那位贵客互诉衷肠,耳鬓厮磨。

啧啧,这才成婚没几日,竟勾上了邻国的公主,郑南沅这狐狸还真是好手段。

要不是小宫女忠诚,她怕是还要被蒙在了鼓里。

明明成婚那日还声称心慕于她的。

卫皎兮心里委屈的不行,面上一如常色,声音也是意外的平静,转身扯了扯小宫女的袖子。

“这个贵客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

“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小宫女愣了一下,“早时皇上叫人禀报了几次,但看到您还在休息,就说您夜里辛苦,让您多睡一会儿。”

卫皎兮怔神,想起自己贪睡的毛病,这事却是怨不得她…但这也不是那狐狸见异思迁的理由。

“桃华,若是今日驸马派人来寻我,你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至于理由…你就说是被他气的。”卫皎兮嘱咐好了小宫女,弯腰捡起了一块青色的石子,狠狠地向池中一踯。

他郑南沅背信弃义,也就莫怪她卫皎兮无情!

郑南沅提着一柄灯笼在藏书阁寻了很久才发现睡着的卫皎兮,嘴角隐隐有一丝亮迹,玫红色的纱裙挤出了褶皱,几本书没有规矩的放在她的身侧。

真是不怕着凉。

郑南沅理了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俯身想将她抱起,却在碰到她的那一刻被她挣脱开来。

“你别碰我。”

像是包含了无限的委屈,卫皎兮一下就把郑南沅推开,全身都拒绝着他的触碰。

“你不是说这几日给我惊喜的吗,你就是这样给我的嘛…”她语气里都有了哭音,却还是倔强的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你喜欢那个什么公主你就去找她,别来找我,反正我无理取闹不惹人喜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双微凉的薄唇堵了上来。

郑南沅吻了她。

郑南沅偏着头吻上了喋喋不休的卫皎兮,感觉到袖子上有几分湿润,才起身微叹气拭去了她眼角的眼泪。

“你听我说…”

“说你们二人是如何一见钟情然后在宫里如何光明正大暗送秋波的?”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郑南沅拍了拍她的肩,像是酝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她是我妹妹。”

“你骗人…”

“亲的。”

这次轮到卫皎兮哑口无言了。

“你骗人,她是邻国的公主。”

“对,所以我是质子。”

郑南沅云淡风轻的像是不在说他自己的事,从两国如何在私底下签了什么协议,然后他被迫抛弃了在自己国家皇子的身份到这里所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郑南沅那双瞳仁再次极为认真的看着她,牵起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处,即使隔着有些单薄的春衫,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

“皎兮,这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卫皎兮不自觉的觉得耳朵有些发烫,还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这次…放过你…但不许有以后!”

郑南沅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你刚才说的惊喜…刚好就在附近。”

郑南沅左手拿着那柄灯笼,右手牵着卫皎兮的手,走到了一个书架前。

“你等一下。”

他将袖子卷起,费了些力气拿出一张被折在底下覆了些许尘土的画卷。

“你打开看看。”

卫皎兮面带疑惑的将画卷徐徐展开,画卷边角处已有几处的泛黄,想来年头已经不短了,画上的女子面容恬淡,手中绣有一件孩童的衣物,旁边卧着一只看起来又懒又憨的大橘猫,慵懒的躺在女子的一旁,不远处立着一个含笑的宫女。

她心中几乎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还是极为克制的看着郑南沅。“这是…”

“是先皇后,皎兮,这是你的母亲。”

在郑南沅说完后,卫皎兮紧紧盯着画卷上的女子,泪珠滚烫,心中酸涩,即便她早已在宫中待了多年,也只是在祖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母亲的模样,从未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如今,她终于见到了母亲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卷了起来,捧在怀里,定定的看着郑南沅,一言不发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郑南沅,谢谢你。”

那些曾经有意无意的摩擦与误会,也终于在这一刻释怀。

十三.

自那日后,郑南沅和卫皎兮的关系算是真正缓和了下来,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宫里一众人失去了极大的趣味,上至老皇帝,下到宫女内侍,饭饱足后的唯一乐趣竟只有回忆过往两人的“恩怨是非”。

那日宫宴上,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些醉意熏熏,在舞女们一番婉转悠扬歌曲的表演后,邻国的公主流光眸转,笑意盈盈的举起酒盏,“早闻贵国人才济济,今日所见,果然如传闻般一样,实力强盛。”

老皇帝笑呵呵的举起酒盏,触光交错间,两人饮下了酒水。

“今日迢安还带来了父皇的一份旨意,希望得到卫皇您的允准。”

老皇帝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赵迢安转头轻侧,嘴角噙了一抹笑意,美眸上扬,举止之间是说不清的媚态。

“两国之间友好往来,希望卫皇您也能派遣使者到赵国一观。”

不过是给个郑南沅能到赵国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罢了。

老皇帝当即便拍案同意,甚至为表诚意,还下旨让卫皎兮陪同前去,你来我往间,卫皎兮又多了可以正大光明出宫的理由。

为两国交好,卫国公主卫皎兮陪同驸马兼使者郑南沅一同前去赵国出使。

以此俢两国友谊。

宴会刚散,郑南沅拉着卫皎兮到了一无人的暗处,少顷,赵迢安拖着裙裾摇曳而来,嘴角有着盈盈的笑意,施施然行了一礼,眸光如水。

“嫂嫂安好。”

卫皎兮觉得脸有点烫烫的,虽然她八岁那年才回到宫中,可像赵迢安这般美艳而不可方物,艳丽到夺人心舍的女子,终究是见到的太少。

破天荒的害了羞,她又瞧了眼身侧郑南沅眼角下那颗泪痣,觉得这两个人真不愧是兄妹俩,都是一样的风姿俊秀。

“嫂嫂应当已从兄长了解过详情了。”她笑容无害,偏偏又夺人心神,卫皎兮觉得自己差点陷进去。

“唔…确实知道了一部分。”

“那嫂嫂日后莫言再误会兄长了…那日盯着我的眼神…差点像要把迢安吃了一般。”

她那日从树后看到自己了?

卫皎兮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连带着一点羞捏,将对那日的误会道了歉。“那日…是我误会你们了,确实不应该。”

只听见“噗嗤”一声笑,面前的女子像是忽绽的海棠花,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水,说出的话却让卫皎兮放松了下来。“不过是逗逗嫂嫂的,还能真让你道了歉去?那样兄长怕不是想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这么多年了,迢安还是和当初一样爱开玩笑。”

郑南沅好久才开口,将这场“好戏”看完,说出的话意有所指“倒也只有迢安这般敢开你嫂嫂的玩笑了,若是换了常人,她怕是也不想听的。”

说出的话处处维护着卫皎兮,赵迢安点了一下头,深表赞同。

“希望到赵国时,哥哥也能这般维护着嫂嫂。”

说罢,赵迢安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十四.

前往赵国的当天,卫皎兮见到了好久未曾想起的刘成祈,他一如往昔的腰间执把剑立在前方,眺望远方,紧抿唇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刻意放缓了脚步,却在即将靠近他的那一刻被他识破了把戏。

“皎兮。”语气里颇是无奈,刘成祈转过身来,看着未能得逞的小姑娘,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却又意识到她如今已经成婚,即便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还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昵。

卫皎兮看着原本要落在身上的手悬悬欲落,最后却又被收了回去,眨了眨眼想开口问为什么,却被刘成祈低落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公主如今成婚,也应当注意言行举止,自然不同于往日。”

卫皎兮讪讪的点了点头,心里觉得也有些不太自在,但还是做了解释。

“但卫皎兮同刘成祈永远都是好朋友。”

抬眸,眼前的少女星光熠熠,嘴角的笑容明亮的叫人移不开眼睛,明明在这几日已经下定决心将她放弃,却还是被愕的触碰了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见他点了点头,卫皎兮一扫刚才的阴霾,转身向郑南沅所在的方向跑去。

有很多东西,在冥冥之中无意识的就做出了选择。

从卫国到赵国一共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赵迢安一直同卫皎兮作陪,到也没想象中那般无聊。

刚过赵国的城门,卫皎兮掀开了帘子,有风掠过,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色,便被帘子胡住了眼睛。

“…”

赵迢安看她这模样又被逗笑了,边帮她把帘子拿下还不忘将她调侃几句。

“嫂嫂还是这样幽默。”

卫皎兮觉得她的一世英名在这几日全被毁了,她不想活了。

卫皎兮还想说些什么,赵迢安眼睛微眯,随着马车一停,便先撩开了马车帘子,也不等卫皎兮的反应,踏着小步子像小鲤鱼一样游到了一个墨带飞扬的人旁,那人宠溺一笑,先是和赵迢安说了些什么,随后才看向这边。

卫皎兮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惊艳色。

墨带随意飘扬,穿了一身湛蓝色的常服,腰间束了一根笛子,不太常见的打扮,偏偏在这人身上多了几分隽意。

那双酷似郑南沅的眼眸向这边看来,卫皎兮没由来的感觉到一股凛意,在那人明显打量的目光下,她也毫不掩饰的打量他。

瞪就瞪,谁怕谁。

腰间突然多了一股力量,卫皎兮向后退了几步,抬头一看是郑南沅就放下了心来,估么着这人是他哥哥一类的,不过下句话到让她出乎意料。

郑南沅皮笑肉不笑,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父亲。”

…!

一家子的妖孽。

十五.

又是一场宴会。

卫皎兮被座上那人盯的不舒服,却偏偏还是她名义上的公公,也不能说些什么。

这场宴会下的暗流波涌,其实她也能感觉到什么。

过后,郑南沅被单独留了下来,卫皎兮单独呆在房间里,却见竹林下有一人影。

竹林下人影微动,卫皎兮走进瞧了瞧,是有些酒气的刘成祈。

许是因喝酒的缘故,他眼睛有些雾蒙蒙的,看着她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笑了一下。

“皎兮。”

她觉得心跳的有些快,她有些预感他要说什么,却没有阻止。

“等这次护送完你和驸马,我会自请调回边疆。”

“既然无法成为你最亲密的人,那我…便在那里守着你一生。”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说谢谢,亦或者是其他…她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刘成祈对她那种隐隐约约的情谊,但为了保护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友谊,也未曾想捅破过。

至此,也许真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刘成祈望着天上的星星,卫皎兮也顺着望去,像极了那日观灯节他在一旁偷偷看她的样子。

可是无论如何,真正守在她身侧的,永远都不会是他。

十六.

卫皎兮本以为这一路会惊险万分,但最后发现都是她多想了。

在回来后的某个夜里,她噩梦忽醒,身侧却无人,被子上还有淡淡的余温,脑子里忽然想起赵迢安的那句“希望到了赵宫,他还能如此护你。”那句话。

也顾不得穿鞋,赤脚跑了出去,却发现郑南沅负手而立在门外,眉目清朗,一如当初。

她从身侧轻轻揽过他,也不问他想了些什么,却是郑南沅开了口。

“你知道他那日将我留下说的是什么吗?”卫皎兮看见他神色无恙,有一搭无一搭的拍着她的手,纱裙落在了地上,就像掩盖在心上的那层纱布一样。

其实,她也想过问他,但…他幼时到卫国迫当质子,虽然未曾有过苛刻,但也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她怕不是她想听的回答。

郑南沅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她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脸上的温度随着心跳没有节制的增加。

“他想让我就留在赵国,但我拒绝了。”

卫皎兮从他怀里轻轻挣扎了出来,面上似有不解,郑南沅揉了揉她的脸,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我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皎兮,我的心只在你这里。”

【正文完】

老皇帝番外.

老皇帝是在皎兮和郑南沅成婚五年之后去世的。

看着她从一开始对政务的毫无头绪到游刃有余,他就会骄傲的露出满意的笑容,看,他和阿皎的女儿就是这么棒。

在去世一个月前,他不知从哪个大臣嘴里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叫人从边疆请来了个做法的人,说是可以看到人的下一世。

宫里嗡嗡呼呼了一个月,才寂静下来。

在临去前的一个晚上,他秘密召卫皎兮及郑南沅入宫。

他把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拍了好几下。

“日后你们好好的。”看着他们的样子,就好像看见了他曾和阿皎的样子,也看到了卫国未来的样子。

他从未那么期盼过入睡。

在位几十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从年轻时登基不稳,到现在满朝上下都一片祥和之景。

他太累了。

也许他是一个好君王,但他不是个好夫君,也不是个好父亲。

所以他现在要快点去找她了,他知道她不会生气的,但他真的也好想她。

知道她受了好大的委屈,他想像幼年时那样把她揽在怀里,偷偷的像她道歉。

他从来都没向别人说过。

那时候是他一生最好的光景。

据说先皇去世的当晚,一直在叫一个“皎”字。

其实,那个皎字不仅是当今公主名字的一部分—更是先皇后李皎的名字。

那些生时未能圆满的故事,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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